学术活动 | 美国劳工史研究的现状与动态——2019 LAWCHA年会侧记

美国劳工史研究的现状与动态——2019 LAWCHA年会侧记

郭瑞芝

（作者郭瑞芝在杜克大学校园  图/作者提供）

我能够有幸参加与自己的研究领域密切相关的LAWCHA年会，与我的合作导师、著名劳工史学家及妇女史研究专家Alice Kessler-Harris教授的介绍和引荐有关。2018-2019年，我获得中美富布莱特项目资助，作为访问学者在哥伦比亚大学学习，Alice Kessler-Harris教授作为合作导师指导我的学术研究。记得刚与Alice Kessler-Harris教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向我介绍美国劳工史学界的专门会议，其中提到最多的就是LAWCHA年会。她说相较于其他具有区域性特征的年会，LAWCHA年会不仅规模大、人数多，而且是美国国内影响力最大的劳工史会议，与会人员大部分来自美国，也有来自诸如加拿大、英国、德国、中国等国家的劳工史学者，其国际化趋向日益明显，而且年会组委会也正在努力吸引美国之外的劳工史学者加入其中，希望逐渐将年会办成范围更大的国际性学术会议。因此，Alice Kessler-Harris教授强烈建议我参加这次年会，以便从中较全面和真实地了解美国劳工史研究的状况和动态。

2019 LAWCHA年会主题是—“工人在行动，工人运动”（Workers on the Move, Workers’ Movements），这一主题体现出两个方面的重要性：一是了解并推进劳工史学界对劳工的过去和当前的移居和流动的认知与研究；二是借助年会推动进行社会变革的劳工激进主义与社会运动。这次年会正值美国与全球面临巨大的政治及社会挑战之时，也是广大工人努力动员起来争取更大程度的平等与民主的时候，因此这次年会具有比较明显的现实意义。

2019 LAWCHA年会特意选址在位于北卡罗来纳州的名城达拉姆市（Durham）, 主要是因为这里曾是南部激进主义运动“道德星期一运动”（the Moral Monday Movement）的发祥地，为此，在与会人员报到的当晚，这项运动的主要发起人之一、当地的著名宗教领袖、威望堪比马丁·路德·金的威廉·巴伯（William Barber）牧师作为特邀嘉宾做了首场主旨演讲—“穷人运动与美国工人的未来—道德星期一运动走向全国”（The Poor People’s Campaign and the Future of American Workers: The Moral Monday Movement Goes National）。

巴伯牧师介绍了该运动的来龙去脉，同时呼吁通过年会推动劳工运动的发展，为广大普通人尤其是弱势群体争取同等受法律保护的权利，最终“重建、培养并修复这个国家的道德基础设施建设”(rebuilding, raising up, and repairing the moral infrastructure)，这正是“道德星期一运动”的使命。巴伯牧师集牧师、作家和教授为一身，他的演讲使这次年会的开场别开生面，他极富感染力的演讲不时被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打断，掀起了年会的高潮，让我这个初次参会的“新人”大开眼界，也开始体味LAWCHA年会所具有的现实关怀。

（年会现场纪实 图/作者提供）

这次年会共举办了80场分会议、圆桌会议及工作坊，旨在全面深入探讨劳工与工人阶级史的过去和现在，开会地点安排在著名的私立大学—杜克大学。研究议题尽管大多集中在美国劳工史领域，但也有关于德国、加拿大、英国以及全球劳工问题研究的议题，反映出2019 LAWCHA年会具有区域性和全球性研究的特点。此外，研究时间跨度大多集中在19世纪后期及整个20世纪，研究范围几乎涵盖了劳工史领域的各个方面，其中，短时段与个案研究占比较大。

两天的会议日程安排得非常紧密，另外安排了紧凑的午餐会和全体会议。一些特别相关的议题在时间上出现冲突，也由于我第一次参会，想获得更多的了解，因此我以自己的研究方向和兴趣为主，选择了包括分会、工作坊、午餐会及全体会议四种形式的议题。

关于分会议题，有这样几场值得分享。例如一场分会议题是“美国20世纪初期的公司合并与劳动冲突”（Corporate Consolidation and Labor Conflicts），四个报告人分别探讨了从激进共和主义到德布斯社会主义的党派视野、1910-1915年间劳动冲突的实例比较、1890-1902年间的劳资关系与公司策略及大合并运动、1910-1920年代美国劳工联合会的研究部及劳工专家的起源。

最后一个报告人是唯一一位来自中国大陆的青年学者——上海大学的焦姣——能在LAWCHA年会这样的场合听到中国学者发表自己的见解，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焦姣博士在年会上发言 图/作者提供）

另外一场议题“再思考百年之后的1919年：美国劳工的暴动、镇压及其它”（Rethinking 1919 After 100 Years: Labor Revolt and Repression in the U.S. and Beyond)。来自英国和美国的学者分别从两国的不同视角剖析了他们称之为“第一次红色恐怖”时期的劳工运动和劳工境遇，揭示了意识形态斗争对劳工造成的负面影响。

还有一场议题是“性别与产联：产业工会运动期间组织妇女工会的再思考”（Gender and the CIO: Rethinking Women’s Union Organizing in the Industrial Union Movement)。三位来自加拿大、英国和美国的学者以个案的形式，分别探讨了产联成立期间的黑人妇女组织工会的情况、妇女在产联中的边缘化状况、产联的女性代表与美国中产阶层的联盟。据了解，这一场分会的报告都短小精炼，可谓小题大做，在点评环节，三位女学者的精彩报告获得了点赞。

特别值得一提的一场分会报告是“劳工、国际关系与发展”（Labor, International Relations, and Development)。著名历史学家利昂·芬克(Leon Fink)教授报告了“哥斯达黎加的例外：作为社会政策的劳工自由主义及反共限度”，一位年轻学者探讨了“土地、劳工与‘自由’工会主义：农业改革与劳联-产联在萨尔瓦多的冷战”。虽然这场分会只有两位且两代学者作报告，但仍然吸引了不少人前来旁听。利昂·芬克教授尤其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他身着正装领带、声音清晰、逻辑缜密，反映出一位大家所具有的一丝不苟的严谨治学态度。

我参加的一场关于发表学术成果的工作坊令人印象深刻，当时座无虚席，参会的大多数是有迫切发表需求的在读博士生，也有少数学者参加。两位主持人分别是波特兰州立大学教授、《太平洋历史评论》编辑马克·罗德里格斯（Marc Rodriguez）、芝加哥伊利诺伊大学教授、《工人阶级史研究》（Studies in Working Class History）编辑利昂·芬克(Leon Fink)教授。

两位编辑对各自刊物的发表及出版要求做了具体说明，特别提到了选题的重要性，在互动环节对与会人员提出的问题做了详细解答。通过两位编辑的介绍，可以深刻感受到美国的历史刊物要求很高，"Publish or Perish" 的确令美国的博士和学者面临着巨大的发表压力。

另外一场关于如何为美国主流媒体撰写评论的工作坊风格出乎我的意料，值得一提。两位主持人是来自乔治城大学的莱恩·温德姆教授（Lane Windham）与来自加州大学圣巴巴拉分校的著名历史学家尼尔森·利希滕斯坦教授（Nelson Lichtenstein）。莱恩·温德姆教授首先介绍了撰写评论文章的一些注意事项，接着尼尔森·利希滕斯坦教授将这次工作坊变成了一堂写作课。他先让大家阅读媒体的评论文章进行评价，然后让大家写命题作文，感觉像是在进行一场突击写作考试（pop quiz），之后他根据大家所写内容进行点评并提出参考意见。参会人员基本都是在读博士，通过这次短训，大家虽有些小忙乱，但都有些许收获，至少很受启发。

年会的午餐会在一个圆形阶梯会议厅举行，与会者可自愿参加。第一天的午餐会包括颁发优秀作品奖、杰出贡献奖等以及对LAWCHA所面临问题的开放讨论；第二天午餐会是关于独立学者不论在教学还是科研以及生活中的边缘化处境的分享，引起了与会人员的强烈共鸣，充分反映了年会具有的现实意义。

第一天的全体会议是关于美洲范围内的性别及奴役问题的分享，来自普林斯顿大学、达特茅斯学院、内布拉斯加-林肯大学、昆尼配克大学、杜克大学的学者分别阐述了对这一论题的观点。最后一场全体会议场面热烈，题目是“教师罢工！”（Teacher Strikes!)。来自达拉姆教师协会、西弗吉尼亚某高中教师、威斯康星某大学教师及马里兰某大学教师分享了各自在组织罢工中为争取教师权利所做出的努力，再次充分反映出LAWCHA年会的现实性。

短短3天的会议，对我这个“新人”而言，可谓信息过量，很难一时吸收消化，在收获的同时也深切感受到，研究美国劳工史充满艰辛、任重道远！